2.
他放慢了腳步，慢慢走回自己座位。眼角餘光察覺到人影，童宇熙抬頭、看見是許紹綸，就咧嘴笑起來：「喔，回來啦，辛苦了。」
「小然一直在睡？」許紹綸迅速整理自己座位上的東西邊問，童宇熙挑眉哼了一聲，「中間有起來尿尿一次，下次我把他的夢話錄下來好了？」
許紹綸還來不及回答，還趴著的紀浩然已經猛地踹了童宇熙椅子一下，許紹綸輕輕笑了一下，忍不住走到紀浩然身邊、伸手去摸他的頭，「抱歉，久等了。」
「喂、我也等那麼久，怎麼沒有等到這句？」童宇熙忿忿不平地把自己的外套穿上，然後隨便把手機塞進口袋，抓起裡面其實沒有放什麼課本的書包站了起來，「你們這兩個忘恩負義的傢伙……」
「路上小心，明天見。」
許紹綸很快回到位置上把還沒整理好的東西放進書包，紀浩然總算甘願抬頭。他毫不客氣地穿著許紹綸的外套、還有點恍神地看著許紹綸在眼前忙碌收拾的身影。
忍不住想起剛才童宇熙對自己說的那些話。
老實說，不得不承認那傢伙的確講中八成，是很想跟他有更進一步的接觸，真的很想、想到最近晚上自己不弄兩次根本睡不著的地步。
但如果就像童宇熙說的、自己真的那麼容易被察覺，在現在這種狀態下，他又根本沒有發現，這頻率根本沒有對在一起，就是一個想溝通也無法的狀態啊……
「小然，晚餐你想怎麼辦？外面吃，還是去我家？」
「今天你煮飯嗎？」
紀浩然還不打算起來，他看著許紹綸已經把東西收進書包，然後再自然也沒有地轉身走到自己身邊，許紹綸搖頭、邊開始動手幫紀浩然收，「我媽煮，不過我不一定需要回去吃。」
「我想吃你煮的。」
紀浩然看著許紹綸修長的手指把自己桌上散亂的課本文具俐落收齊的動作，有點出神地說，許紹綸稍微想了一下，很快抓到紀浩然可能的意思。
「去你家煮？」
「嗯。」紀浩然輕輕把額頭靠過去、在許紹綸前臂蹭了蹭，這個舉動讓許紹綸心裡驀地泛出些許搔癢感，他連忙把突然冒出來的、紀浩然用貓咪姿態親暱趴在面前歪頭輕蹭的模樣很快揮去，不行、我在想什麼……
「雖然我家冰箱只有水和牛奶，其他什麼都沒有就是了。」紀浩然輕輕笑了起來，「我老媽最近跟她男人過得很不錯的樣子，已經好久沒回家了。」
見過紀浩然的媽媽一次，是在童宇熙家的醫院，雖然只是一下子、不過紀浩然簡直跟媽媽是一個模子印出來的。雖然現在似乎也已經不需要事事找媽媽、不過光是想像紀浩然總是回到空無一人的家裡那情景，就總會讓許紹綸心痛。
「那我們先去超市買菜，然後回你家煮飯，我可以順便多煮一些能放的，你接下來幾天還有得吃。」
許紹綸很快也幫紀浩然收好書包、一邊計畫給他聽，然後一手習慣性夾著兩人的書包、一手去把紀浩然從位置上拉起來。
「唔、……」沒想到自己的力道加上紀浩然剛好也站起來，以至於他整個人有些踉蹌地撞進自己懷裡。紀浩然身上總有種甜甜的水果香氣，這似乎是家裡用的洗髮精味道的樣子，許紹綸心想。他想也不想地把紀浩然摟在自己手臂裡，紀浩然趴在他胸口、悶聲輕笑起來。
許紹綸完全控制不了自己硬是快了幾拍的心跳。
「很冷嗎？」
許紹綸低頭問，紀浩然也正好抬頭看，他輕輕搖頭。兩人之間的距離近得只有一次呼吸，那對自己打從一開始就著迷不已的目光還氤氳著還沒完全清醒過來的迷濛，這讓許紹綸忍不住更低下頭，就吻住了那雙總是誘惑著自己的嘴唇。
「嗯……」紀浩然的輕嘆更是讓這個吻難分難捨，剛才胸口那種隱約搔癢的感覺，因為這個親吻更加確實了起來。
直到兩人都聽見不遠的地方，傳來腳步聲與說話的聲音，顯然是學校警衛開始一間間教室檢查鎖門了，許紹綸才依依不捨地先離開了紀浩然的嘴唇。
被親吻得臉色潮紅，紀浩然連眼角都沾上了些許濕潤，他顯然對於許紹綸結束親吻非常不滿意。許紹綸發現自己有點難放開手，於是只好退而求其次地把穿在紀浩然身上、自己的連帽外套拉鍊拉到最高、然後用帽子蓋住紀浩然的臉。
許紹綸轉身，自己的外套穿在他身上不但過大、而且袖子也過長，正好能夠蓋住兩人輕輕勾在一起的手指。紀浩然知道自己的臉一定紅到不行，他只是低頭，任由許紹綸勾著自己的手指，跟在他身後往外走。
——剛才，他的親吻似乎有失控了一點，奇怪、明明只是蹭了一下他的手臂還有故意站不穩了一下，為什麼就會有這種效果？……話說回來，為什麼那傢伙會知道這種莫名其妙的奇怪技巧？
第一次到紀浩然的家裡，許紹綸簡直因為這個家幾乎什麼都沒有這件事情震驚到說不出話。紀浩然很自然地把鞋子脫在玄關，「進來吧，還好我昨天晚上有稍微吸了一下地板，應該沒有很髒。」
紀浩然很快走進去，「廚房應該算是整齊吧，調味料都在那裡，我平時沒有什麼在用，搞不好有已經過期了的也說不定，那個吃了應該也不會死吧？」
他邊說邊笑著把冰箱打開，「飲料只有牛奶，喝嗎？」
「我自己來。」
「書包隨便先放著就好，那是我媽的房間，我懶得掃就都把門關起來了。」看見許紹綸站在母親臥房門口，紀浩然很快說，「我的房間在這裡，你想把東西先放進去也沒關係，丟地上就好。」
「好。」
直到親眼看到，許紹綸才深深感覺到自己有多麽不成熟、而紀浩然有多努力在獨自生活，在那一刻他簡直忍不住心疼。那邊紀浩然還在說，「這裡是浴室，如果你想上廁所的話……」
許紹綸邊聽他說、邊把手裡的菜先放進廚房之後，才轉身找紀浩然，看見他正從地上把亂丟的外套撿起來的模樣、忍不住從他身後伸手、緊緊抱住他。
「唔啊、嚇我一跳、……」完全沒料到許紹綸的舉動，紀浩然先是有些驚魂未定、然後才有點困窘地輕輕掙扎，「不要、突然這樣啦，走開……」
「小然，我好喜歡你。」
「閉、閉嘴，我……」實在是會因為許紹綸這種莫名其妙又突如其來告白搞得心跳失序，紀浩然本能地想抗拒、腦海中又同時浮現童宇熙認真無比的眼神和口吻。
——不能『認真抵抗』阿綸主動的所有行為，你懂嗎？就是你可以嘴上說不要、身體不准抗拒，或者動作抗拒、嘴裡就不可以把不要說出口，總之，你只能選一種！
幹、這有多難你知道嗎？紀浩然光是聽，就已經覺得自己簡直要精神分裂，但既然自己也認真想要兩人關係有點進展，那麼似乎也的確需要做出一點突破。
於是他嘴裡雖然講閉嘴、卻努力控制了自己的手、輕輕攀住許紹綸環抱在腰上的手臂。
好、可愛……許紹綸簡直因為紀浩然這種模樣和反應暈眩，他一把將人轉過身來，彎腰就深深吻住他，沒料到許紹綸突然會親吻，紀浩然輕輕向後、卻還是讓許紹綸蓋住了嘴唇。
雙手按在許紹綸胸口欲拒，嘴唇卻糾纏著還迎。
沒有人打算分開、也沒有理由喊停，糾纏拉扯著踉蹌間，許紹綸的手已經本能地扯亂了紀浩然的衣襬，在他些許粗糙的指尖輕輕碰觸紀浩然赤裸的腰際時，紀浩然敏感得哼了出聲。
那一聲幾乎誘出所有想需索更多本能的同時、卻也喚回許紹綸僅存的理智。
他艱難地向後退開，紀浩然根本還不想停、他的嘴唇追著許紹綸離開的方向還想要，許紹綸微微仰頭，紀浩然的親吻於是貼上許紹綸的下唇邊緣，這讓已經因為親吻迷濛了神智的紀浩然有些不滿，「紹、綸……」
許紹綸像是從來沒有如此難以呼吸地大口喘息，他簡直放不開還環抱著紀浩然的手，他的手還抵在自己胸口彷彿抗拒想躲，但怎麼可能、怎麼可能讓你離開、……
「先、吃飯……」許紹綸從來沒想過要好好說出一句話、竟然會是如此困難的事情，紀浩然搖頭，誰還管吃飯、光是一次親吻就讓身體整個發燙起來，到底誰還會有繼續以外的念頭……
心跳聲瘋狂得幾乎蓋過所有聲響，紀浩然滿腦子只想把許紹綸扒光、隨便他要進入自己體內或者自己進入他都行，他扯亂了許紹綸的制服襯衫鈕扣、試圖把扣子弄開，但帶著顫抖的手指卻怎麼也沒辦法順利動作。
「該、死……」他不耐地打算乾脆扯開算了，但果然現實沒有辦法如同想像那樣、說破壞就能那麼輕易如願，這讓紀浩然更是暴躁了起來。
「小然，小然，你等等，等一下。」
直到許紹綸被紀浩然一路推到客廳沙發、絆倒坐下之後，才好不容易讓紀浩然的動作稍微停了下來，他跨騎在許紹綸腿上、靠趴在他肩頭大口喘息。
「為、什麼停，你為什麼、……」
理智稍微回流之後，紀浩然才覺得自己根本是禽獸、只有自己滿心想壓倒許紹綸而已，許紹綸根本一點這樣的想法都沒有……
一點，都沒有。
這樣的話，自己跟當時那兩個人又有什麼分別？就算那傢伙的確教了自己不少方法手段、至少就剛才的一點點實際應用上看來，的確是有用吧，大概。
但那些舉動畢竟也都不是出於他的本意，結果到頭來……
——只有我機關算盡、一頭熱的想要。
「小、然……」
許紹綸還來不及說話，本來還乖乖趴在自己肩頭、誘人地喘著甜美氣息的紀浩然猛地挺起身來，突然彷彿爆炸一般、雙手捏著拳頭重重捶上許紹綸的胸口。
許紹綸被突如其來的攻擊打得一時之間出不了聲音，但他滿心只怕撒野的紀浩然會從自己身上掉下去、圈著他腰際的雙手倒是沒有放。
「笨蛋、大白痴！」這些日子以來的壓抑與按耐讓紀浩然一旦宣洩、就再也停不下來，一面覺得自己怎麼那麼蠢、一面又覺得委屈，這讓他也同時哭了起來。
「該死、都是你，都是你害我變成這種該死的愛哭鬼，幹、反正都只有我一個人這樣覺得，也只有我一個人這麼想、……」
「小然，小然，你等一下……」
許紹綸根本聽不懂這些話裡的意思，因為剛才的親吻太熱烈也太美好、老實說還無法好好整理激動的心情，這也誠實反應在該有反應的地方。
現在紀浩然這種姿勢騎在自己身上、又因為那麼大的動作磨來蹭去，這讓許紹綸簡直不知道該先阻止哪邊才好。
「誰要等、你才要等、你才該死的去等到死，媽的、不准叫我等一下、永遠不准！」
紀浩然扯著許紹綸的衣領大吼，許紹綸在那麼近的距離裡看著大哭崩潰著的戀人，實在覺得很神奇。
現在明明他哭得滿臉眼淚鼻涕，講的話又亂七八糟，為什麼自己會覺得可愛到不行呢？許紹綸單手還是固定著紀浩然的腰，他試圖伸手去幫紀浩然擦臉，「小然，不要哭，對不起……」
「誰要你的道歉、誰希罕你的對不起？該死、你他媽的根本不知道自己有沒有錯就道歉、你的對不起也太廉價了吧？」
現在似乎說什麼都會讓紀浩然爆炸，許紹綸有點苦惱，他只好移動自己的雙手，直到能夠穩穩捧住紀浩然的臉、讓他無法轉開為止。
「幹、放手、……」完全清楚兩人之間力量差距的紀浩然理智明白、如果許紹綸不打算讓自己動、那麼自己無論如何也掙脫不了，但現在也根本沒空糾結要認真掙扎或者別的，許紹綸的嘴唇已經湊了上來。
「不、准，唔嗯、……」只來得及撇開些許、就又被許紹綸有點強硬地轉了回去，這方式總是有用的，許紹綸心裡模糊地這麼想。
跟剛才彼此都控制不了慾望的火熱親吻不同，這次許紹綸只純粹地想要紀浩然先冷靜下來再說，親吻於是細碎地落在紀浩然嘴唇臉頰的每一處。胸口還在被紀浩然持續的攻擊，只是明顯的力道已經減輕了。
——於是，成為一種毫無自覺的……
誘惑。
許紹綸壓抑著在血液裡細細騷動著的慾望，並沒有放棄安撫戀人的念頭。他持續輕吻著紀浩然，心疼地試圖把他眼角濕潤的眼淚吻掉，但好像不太有效果。
直到他總算能夠再次把紀浩然整個人抱進懷裡，許紹綸這才安心地嘆息。
「……小然，對不起。」
他雙手緊緊抱著紀浩然，像是怕他逃走或消失似地，紀浩然激動的情緒還沒能完全平復，但他並沒有再試圖掙脫或攻擊。
空間並不是很大的室內，因為時節已經初冬、兩人又是採購了一番才回家，室內只有一盞剛才許紹綸開的、半開放式廚房的燈，其餘幾乎是漆黑一片。
即使如此，兩人貼近的距離也足夠看清楚彼此表情。
許紹綸貼在紀浩然耳畔輕聲說：「我知道你生氣大概是因為我，我知道我很笨、也不像你或者shaun想那麼多，但是我喜歡你，小然，無論如何我都喜歡你。」
「小然，我還是想跟你道歉……」許紹綸滿心慚愧，「你、明明那麼認真在生氣，我卻因為剛才的親吻、還有你坐在我身上的關係，所以不小心、……勃起了，對不起，我真的有在專心聽，也很認真想、……」
紀浩然猛地挺起身體瞪大眼睛的模樣，讓許紹綸實在有點無地自容，「我、明明知道那可能會是你的陰影，你可能會很討厭別人這麼做，可是我、真的有點忍不住……」
「笨蛋！大笨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