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靠近的距離.01/21

Posted: 21st 11 月 2021 by catatnight in 原創, 最靠近的距離/後, 舊作

 

01.

 

春夏新裝發表會場後台,比上場模特兒人數多了一倍不止的助理與工作人員們,像蜜蜂似地在這混亂的地方忙碌穿梭,髮型、各式標上名字編號的衣服與妝容核對,總之忙得天昏地暗。

皇羽遙正乖乖坐在位置上任人擺弄地做髮型,同時還有化妝師正在替他補妝。助理在皇羽遙耳邊重複了第無數次他的出場順序還有流程,皇羽遙簡直覺得自己被當成金魚腦在對待。

「知道了、拜託不要再唸了……」皇羽遙翻白眼的同時、化妝師正好還能替他補眼線,煩死了、明明我做得那麼好又那麼配合,是怎樣人人都把我當笨蛋嗎……

就在皇羽遙心裡不斷抱怨的時候,從他右後方傳來了所有人都已經習以為常的怒罵聲,不必轉頭也知道那是誰。

「找死?」

戚仲翔緊繃著一張足以嚇退所有人的臉瞪著自己的髮型師,可能因為現場一片混亂、髮型師的髮夾竟然少了幾根、沒辦法將戚仲翔的頭髮順利固定成設計好的樣子。而因為連日來工作繁重,戚仲翔本來已經沒有好臉色、現在又出這種錯、簡直讓他心情煩躁到極點。

「少、少爺,我立刻去想辦法……」

可憐的女孩被戚仲翔一吼、慌亂地簡直要哭出來,才轉身,就感覺肩膀被按住。

「小庭,怎麼了?」

「亦星哥,我少了髮夾、少爺的髮型弄不好……」

剛確認完流程的沈亦星聽完眨眨眼,少髮夾?髮夾、啊……他突然伸手探進自己口袋掏,小庭奇怪地看著沈亦星的舉動,沈亦星很快把手拿了出來,在髮型師面前攤開掌心。

是兩根亮粉色的、上面還有小花的髮夾。

從鏡子裡頭一直瞪著沈亦星看的戚仲翔、當然也看見了沈亦星手裡的東西,他整張臉都僵硬了。

「可是、亦星哥你怎麼會有這種東西?」髮型師簡直像看到救星一樣、只差沒有舉手歡呼,不過這一看就知道是小女生的東西……

「不准在我身上用那種東西。」

戚仲翔狠狠瞪著拿著小花髮夾、準備要動手的髮型師警告,女孩的手一僵、一時之間還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少爺,剛才我去確認過了,你等等的順序是五、十六,進來換裝之後二十三上。」

因為戚仲翔暫時還不能動,沈亦星便微微彎腰、貼在他耳邊確認順序。沈亦星一貼近、戚仲翔的心跳就不由自主地微微加速,那張側臉的線條俐落乾淨,那副黑框眼鏡雖然本來就是沈亦星的習慣,現在也成了戚仲翔的堅持。

要說獨佔欲太強、戚仲翔可是承認得乾脆,反正他就是不准自己以外的任何人看見沈亦星沒有戴著眼鏡的模樣。

他愛慘了這個男人。

不單單只是斯文乾淨的外表而已,那倔強的個性、還有無可挑剔的態度,十幾歲的戚仲翔根本不覺得那有什麼特別或者值得稱讚的。

而今,三十歲的戚仲翔,只感謝上帝、讓沈亦星能夠待在自己身邊。

——他再無所求。

「少爺,你要出場了。」

突然,沈亦星的聲音喚回了戚仲翔的神智,他點點頭,然後站了起來,隨著引路的工作人員迅速地走了出去。模特兒工作中的戚仲翔就算背影,也散發著極具份量的存在感與霸氣。

沈亦星默默凝視著這樣的背影。

「亦星哥,謝謝你。」

髮型師難掩感動地拎著自己的工具箱朝沈亦星道謝,原來趁著沈亦星和戚仲翔說話的時候,髮型師悄悄完成了髮型。沈亦星難得俏皮地朝女孩眨眼,「不客氣。」

戚仲翔很快回到後台,幾個助理一起上前幫他換衣服拆頭髮,沈亦星也跟著一起幫忙。也是直到把髮型給拆了,戚仲翔才猛然驚覺剛才沈亦星掌心裡那兩個恐怖色澤的鬼玩意兒。

他轉頭瞪著沈亦星。

「你讓那女人把那兩個東西弄上去?」

「少爺,已經結束了。」

沈亦星一面把粉紅小花髮夾收回口袋裡,一面平靜地回答,晚上要記得還給小妍,不過小妍也真是的,都已經要快高二了還那麼孩子氣……

「你、……」

戚仲翔瞪著沈亦星,一時之間竟然什麼話都說不出來,這種感覺簡直就像……

好不容易結束了走秀、戚仲翔的工作卻還沒有結束。鳳翔堆積如山的公事正在等他,像這樣馬不停蹄的工作、雖然說戚仲翔早已經司空見慣,但這種工作量、就算是鐵打的身體也還是會疲累的。

回程路上,戚仲翔實在受不了,幾乎是一上車就閉上眼睛昏睡過去了。坐在他身邊的沈亦星、默默望著那張氣色真的有點不好的側臉。

這兩個多星期,他真的很累,躺在床上的時間有沒有超過十個小時?沈亦星盤算,其他時間都在趕行程、連吃飯都沒辦法好好坐著吃……真的辛苦他了。

一邊想著,沈亦星的手也忍不住輕輕貼上戚仲翔的臉頰。一感覺到碰觸,戚仲翔的眼睛就睜開了。他伸手去握沈亦星的,沈亦星並沒有抽開,他只是看著戚仲翔:「再睡一下吧,等等到家你還要繼續忙。」

雖然真是累得完全不想動,但胸口仍然因為沈亦星的話而溫暖起來,戚仲翔握著沈亦星的手、低頭親吻他的手指,「再說一次好嗎?」

自從好不容易找到了沈亦星之後,戚仲翔對他說話、就再也沒有命令,取而代之的,是一次次、不厭其煩的『願意嗎』、『好嗎』、『可以嗎』。

沈亦星微笑著重複:「再睡一下。」

「後面那句。」

沈亦星歪頭,「你還要繼續忙?」

「前面一點。」

「……等等到家?」沈亦星想了一下自己講過的話才說,為什麼這句話要再說一次?沈亦星實在不懂戚仲翔心裡在想什麼,戚仲翔相當難得地露出了一絲笑意。

到家。

——我們的家。

他沒有打算把自己這種實在幼稚的念頭解釋給沈亦星聽的意思,他只是側身、在沈亦星大腿上躺了下來,這才又一次閉上眼睛。

身體雖然疲倦,心裡卻滿足無比。

那是心愛的人就在自己身邊的充實感受。

不過,要是真的就這麼乖乖躺好、那也就不是戚仲翔了。順著季曉陽一次轉彎,戚仲翔翻了身、就面對著沈亦星下腹部、伸手環住他的腰。這姿勢親暱地讓沈亦星明顯地有些侷促不安,他輕輕想推開戚仲翔。

「少爺、你不要這樣……」

「仲翔。」

戚仲翔糾正沈亦星,同時撒嬌一樣地將臉直接貼靠上沈亦星平坦的腹部,他大口呼吸著沈亦星的氣息,感覺好安心、好滿足。

他從來沒有過這種感覺,能夠實在地擁有某樣自己全心想要的東西……

——一個自己全心想要、而且愛著的人。

「少、爺……」沈亦星低頭,看著戚仲翔蹭進自己懷抱裡的模樣,心裡有種異樣的感受。

從重逢那天到現在,有多久了?

他並沒有費心去記得,只是那天的情景,沈亦星永遠不會忘。

戚仲翔甚至沒有問自己為什麼離開、或者為什麼要躲著他那麼久。他只是用那樣的、壓抑著激動的語調和聲音,問那個問題。

你願意原諒我嗎?

在那之前,沈亦星不只一次的想像過,如果戚仲翔沒有找來,那麼自己會如何活下去。而如果他找來了,自己又要用什麼方式去面對。

即使無論哪一種、都並不符合最後的結果,但沈亦星發現那的確強迫了自己,去正視心底的那種……巨大的期待。

他本來沒有打算離開的。

當戚仲翔還躺在加護病房裡、根本不知道會不會醒過來的時候,他一點想離開的念頭都沒有,滿心滿腦全是戚仲翔的安危。他會不會醒來、會不會有什麼後遺症或者併發症、有沒有可能有危險……

——會不會死掉。

是的,他竟然擔心這個男人會死。

小星,你真的恨他嗎?

那天,皇羽遙這麼問。那張美麗的臉、在沈亦星面前千萬倍的放大、放大,到最後、卻又結束在戚仲翔蒼白又了無生氣的臉孔裡。

他記得自己靠進皇羽遙懷裡哭。

——要不要,離開他試試看?

或許可以好好整理一下自己的心情,好好想想……你對他究竟有什麼感覺。你只要點頭,我就可以帶你走,昂有地方給你住、也可以讓你在他公司工作,怎麼樣?

沈亦星點頭了。

和妹妹一起的生活,是沈亦星夢想了好久的幸福日子。沈亦妍出乎沈亦星意料之外的成熟,在知道了自己和戚仲翔的關係之後、也只是自己默默地消化接受。

成昂琉和皇羽遙更是一有空就會過來,說是來玩來吃飯,但沈亦星知道,他們的目的也不過就是想陪伴自己。

從以前到現在,沈亦星從沒有過這樣的朋友,而這樣的友情,只讓沈亦星覺得好溫暖……好溫暖。

而即使如此,沈亦星還是對自己的情感心知肚明,他躲不了……

躲不了。

皇羽遙懂,所以從來都是主動告訴沈亦星有關戚仲翔的狀況,他發了瘋一樣到處找你,皇羽遙淡淡說。

——發了瘋一樣……找我,嗎?

為什麼?

沈亦星不只一次這麼想,戚仲翔,你為什麼要做到這種地步?或者應該說,為什麼你……肯做到這種地步?

那些改變,自己明明也都看到了。

無比自我中心、自負又自私,不可一世又專制霸道的戚仲翔,會毫無異議在自己和小妍出門的時候,甘願開車付錢提東西、又會在自己無視他命令偷跑出門時,只擔心地要他帶人才能出去,甚至在那樣的狀況……

為自己捨身。

這代表……沈亦星並不笨,他只是不敢往那個似乎最明顯、卻又最令人不敢相信的答案猜,可戚仲翔表現出來的這一切、卻又彷彿只剩下那句話能夠解釋。

有可能嗎?

——是真的嗎?

戚仲翔貼著沈亦星的身體深呼吸,他的氣味簡直令人沈迷。他忍不住輕輕拉扯沈亦星的襯衫把衣服向上捲,露出沈亦星有著明顯肌理線條、卻仍然太過瘦弱的腹部。

他幾近迷戀地,貼上自己的嘴唇。

「少爺、你不要這樣……」

戚仲翔的舉動,讓沈亦星訝異地回過神來,他害羞地想推開戚仲翔的頭,現在是在車上、而且曉陽還在前面開車,這樣……

「名字。」戚仲翔執拗地要沈亦星改口喊自己名字。沈亦星不是沒有喊過自己名字的,雖然是連名帶姓、但受傷那天,沈亦星就是這麼喊他的,戚仲翔……

「我們到了。」

直到季曉陽出聲,正在拉扯的兩人才意識到車子已經停好。發現自己竟然就這麼跟著戚仲翔在車上鬧,沈亦星忍不住微微紅了臉頰,他連忙將戚仲翔推開。

戚仲翔忍不住瞇起眼睛,這世界上沒有多少人膽敢拒絕自己,範圍如果縮小到求歡、那自己可是從來沒有被拒絕過的……

可偏偏就是這個男人。

「請、請下車。」

沈亦星迅速整理好自己的衣服以後、快速跳下車,才站在車門邊等待。戚仲翔瞪著沈亦星跨出車外,沈亦星這才把車門關上。

轉頭、就撞上等在那裡的戚仲翔肩頭。戚仲翔按著沈亦星來不及拉開距離的臉、低頭貼在他耳畔說:「叫我仲翔。」

突如其來的零距離和耳語、讓沈亦星整個人反射性地向後退,同時也忍不住緊緊摀住耳朵、徒勞無功地想減輕那種令人全身酥麻的感受。

看著沈亦星完全沒有壓抑的失措模樣,戚仲翔心情愉快地低笑著走進房裡。

他這樣、很可惡……沈亦星有點狼狽地心想,自從被他找到以後就是這樣了……沈亦妍一定還沒睡,沈亦星完全不想讓妹妹看見自己這種模樣,於是他在門口等到確定自己看起來一切正常,才抱著工作平板快步走進屋內。

戚仲翔已經在書房處理鳳翔公事了。早在發表會結束之後,沈亦星就已經通知了今天要開會的各級主管,配合戚仲翔的行程,戚仲翔進書房的時候、所有人都已經在裡頭等老闆開會了。

到家之後,沈亦星就算是下班了。鳳翔事務一向都是由季曉陽打理,沈亦星充其量也只負責聯絡與安排既定行程而已,所以他第一個去的、是沈亦妍的房間。

自從戚仲翔找到沈亦星,就堅持要沈亦星搬回自己家、為此戚仲翔甚至讓沈亦妍選擇她想要的房間。

於是,沈亦妍選了二樓最左邊角落的客房,戚仲翔的主臥室在二樓最右邊,沈亦星本來也打算就回到自己最初被安排到的、主臥室隔壁的房間。沒想到戚仲翔怎麼都不讓,甚至說如果沈亦星堅持、他就要把剩下的房間全部打通成一間。

沈亦妍知道了之後,也只是害羞地眨眨眼,跟沈亦星說自己不想在唸書的時候被打牆裝潢的聲音影響,然後用力把沈亦星推進戚仲翔主臥室裡,才自己跑回房躲起來。

因為不想對妹妹生氣,那兩天晚上,沈亦星遷怒戚仲翔、完全不想跟他說話。


Comments are closed.